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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木朵:放大镜下的主演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6-11-01  

木朵:放大镜下的主演




著处繁花务是日,长沙千人万人出。
渡头翠柳艳明眉,争道朱蹄骄啮膝。
此都好游湘西寺,诸将亦自军中至。
马援征行在眼前,葛强亲近同心事。
金镫下山红粉晚,牙樯捩柁青楼远。
古时丧乱皆可知,人世悲欢暂相遣。
弟侄虽存不得书,干戈未息苦离居。
逢迎少壮非吾道,况乃今朝更祓除。

  (杜甫《清明》)


  一开始,他并没有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也不打算透露给读者他是否在人流的中游,但是他已感受到浓烈的节日气息,不断加强的人情味最终促使他在一个地点驻足,从这里选取诗所需要的第一印象,这就是“渡头”的迷人之处。不过,在万千人头中,他显然被一群特殊的人所吸引——于是,这首诗快速扑入这个特殊的人群,好比是他们脚下更容易暴露出诗所追寻的蛛丝马迹。在渡头为诗的立意首当其冲之后,一座寺庙归拢了人群的目的地,我们会想像他站在一个鸟瞰全局的制高点,直视着那些着装鲜明的将士。
  读者以为在这里,他寓居了轻微的反讽:参与游玩的将士们,似乎还穿戴着戎装,即便是着便装,也因他们骑着的骏马体现了潇洒的风姿,而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谨慎的奉劝在于他们应当坚守在军营,随时应对沙场的变化。不过,读者很快就失望了,脱离了军营的这群人被诗抓牢,并无他的嘲讽,甚至可以说,将士们的出游反证了平静的战时状态的闲适。只是,他不放过这群人,他们正是一组能言善辩的符号。如果要摸清他的真实意图,就得在随后的用典中找寻他暗射的两支冷箭;作为读者,我们当然想弄清楚马援的现身,是在给诗的驰骋奉献怎样的一副马鞍。
  在诗的后半程,他安排了一组黄昏的剧照。他是目击者、见证人。在红粉与青楼的交相辉映之下,我们既能隐约觉察到他在施以反讽,并且对他的义正辞严充满期待,又因他随后从现实的视野中摆脱出来,进入了这个节日的传统气息之中,而降低这种期待,突然我们意识到,将士们的雄姿与浪漫只不过是这首诗的垫脚石,我们有理由相信他能在当时利用其他的镜头来推动诗意的发展。当他目送热闹的人流远去时,他再次利用起马援这种典故的古老意味:他顺顺当当地概括“古时”的丧乱,既令人听见疆场厮杀的余音,又切合这个节日的传统意义。通过重述此时此地应有的悲悯,抵消了诗的初期所掀起的欢闹气氛。一时的风物人情被他善用的意义放大镜变成了装饰品。那时,人世的悲欢这种宏大的场面已足够让活灵活现的将士们失去重心。
  紧接着,他涉足熟悉的人际关系,并明示读者注意到此非太平盛世。不惜以“弟侄”来承揽诗的过渡需要,使被放大的情感再次浓缩为亲切的结晶,他为这首诗选择了这样一种尾声:一方面,他合乎礼俗地思念起亲人,以削弱当时视野里眼花缭乱的种种现象的冲击;另一方面,他为自我的立场进行了抗辩,终于为他与这些年轻的将士们历来的纠葛做了一次了断。此时此刻,当我们再次回顾那群忽隐忽现的军人时,不由得发现诗的每一次迈步其实都是在寻找跟这些骑士和游客的关系,清明节与他们的关系、他与他们的关系,以及他们与山山水水的关系。正因为这一群特殊的游客参与了一个可无限复制的节日的形象的塑造,使得寻常的节日凸显出今非昔比的意义,而他的使命,一个历史见证人理应发挥出的作用是抓住这一天的特殊性,哪怕是本可以根据一丛芳草或一排芦苇写出合乎时令的更出色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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