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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托马斯:诗五首
祈尘 译 老人老人,或少年的爱,——在这个名字里对于不知道 少年的爱或老人的人来说什么也没有, 涂有白霜的、羽状药草,几乎一棵树, 与迷迭香和薰衣草一起生长。 即使对一个知道它很多的人,名字也 一半装饰、一半复杂化了事物本身: 至少对于那些并不符合名字的特征而言, 不管那名字用了多久。但我却爱那些名字。 我不爱药草本身,但我无疑爱 药草的名字,有一天那儿童也会爱它, 那些无论何时只要进进出出屋门 就不忘从门旁的灌丛采一片叶子的人。 她常在那儿等着,剪掉草尖, 揉皱碎片,最后扔到小路上,也许 在思考,也许什么也没想,直到她嗅到 手指上的气味,然后跑开去。灌丛依旧, 但只有她一半高,尽管和她一般大了; 所以她修剪得很好。她不发一言; 我只会好奇她将来 能记得多少,带点苦味, 花园栅栏,以及高出篱笆的 古老的西洋李子树,通向一扇门的曲径, 门边的一个低而厚的灌丛,以及 禁止她去摘花的我。 就我自身而言, 已经忘了在哪儿首次嗅到苦味。 我也经常揉皱灰色的花瓣, 边嗅边想,嗅了又嗅,想再试着想起 我正回想的是什么, 却总是徒劳。我无法爱这种气味, 还不如让位于其他甜蜜而没有涵义的 味道,而非这苦味。 我把钥匙放错了位置。我嗅着这芬芳, 不多想什么,也不看到、听到什么; 却也像是在听,躺在地上,等待 我本应记得却未能如愿的事物: 没有少年的爱或老人,没有旁边的儿童, 也无父无母,没有任何玩伴; 只有一条幽深、没有名字、没有尽头的街道。 二月午后人们听到欧椋鸟的谐鸣,也看到了, 千年前如此,如今也一样, 黑身子的白嘴鸦和白色的鸥鸟跟着农夫的犁, 领头的那只变成最后一只,直到一声鸦叫 指示最后一只重新变回领头的那只,——一条 律法,它古老到使人,比如我,会想何以 千百年可以拂去他额头谎言的灰烬, 而鸟类却仍然在那篱笆和树林间巡回。 时间流逝,使我面前的一天 像一千年那么长,此时宽阔耕地上的橡树 如碾磨般呜鸣,而人类,一直以来 在兵燹中备受侵袭和折磨,或无畏,或克制, 上帝却仍稳坐在我们为他锻造的高高的宝座上, 像石头一样聋,像石头一样不长眼睛。 为那些在海滨和丘陵之间的一英亩土地, 在三个呈现了我的王国的暗礁上, 可爱的视线之内的土地、天空和海, 在麻鹬不需要的地方,农夫播种: 一座将爱我、如我爱它的房子, 栅栏整齐,点缀了一些灰树, 红雀,碧翅雀,金翅雀将 经常光顾,在其中做爱并离开: 在远处是我永远不需要的花园, 残损但是整洁,每个人都中意它的 作为日出象征的太阳花: 一孔泉水,一道河床,或至少一片池塘: 因为我不要这些,然而,不迟 也不早,基于人们称作满意的, 以及一些也许会导向让人满意的东西, 我命中需要它们。 不知名的鸟它发出三声音符,如果别的鸟也鸣叫的话 很难听到它那绵软的歌谣;但别的鸟从不 在这巨大的山毛榉林里从五月唱到六月。 没有人看见他:尽管许多人在听 但只有我听到它。那是四年前吗? 还是五年前?它再也不曾返回。 我经常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听到它, 我也不曾使别人听到它。 啦-啦-啦!它在叫,好像在很远—— 就像公鸡在世界的尽头啼明, 仿佛那鸟或是我本人处于梦里。 但它在树林间漫游,有时还 靠近我,歌声清晰,尽管在遥远的地方 竟然也听得到它。所有的证据就是——我告诉人们 我听到了什么。 我从来不知道一种 人的、兽的、鸟的的声音比它更好听。我告诉 博物学家;但他们也从未听到过 经常萦绕于我耳际的那种音符, 保存于我心底,清晰而宁静。 四年、五年没有什么不同。那时像 现在一样,还是啦-啦-啦的叫声。无形的甜美: 与其说是欢乐不如说是悲伤,如果非得 二中选一的话,但即使是悲伤,那也是 伴着欢乐的悲伤,太遥远以至于 我不能认真体味它。但我不能断定 它唱歌的那些天是否真的像如今回想的那样, 除了美好之外就没有任何别的了。 我只知道,当时聆听那歌声的我, 时而快乐,时而承受着 俱是疲劳的身体和心灵, 现在,一旦想起它,我立马就变得 像那只在我的海岸上漫游的鸟儿一样轻盈。 挖掘今天我只用 气味思考,——腐叶带来的气味, 以及凤尾草和野胡萝卜的种子, 以及方形的芥菜田; 当铁锹擦伤树根时 发出的气味, 玫瑰,红醋粟,覆盆子,羊角芹, 大黄或芹菜; 还有烟味, 从有篝火燃烧着死物、废品和危险品 的地方飘散, 都转化成甜美的事物。 足够了, 去嗅,去粉碎黑涩的土壤, 这时知更鸟又次唱起 关于秋天的欢笑的悲伤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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