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409路公交车上的疯女人
“蓝色多瑙河”,她像在朗诵
一首诗。一个四十多岁的疯女人,
我挨着她坐下来。她开始傻笑,
然后自言自语。她在抱怨雾霾和
抛弃她的丈夫,我眼角的余光
瞥过她的针织帽,由于无以名状
的羞怯,马上又收了回去。
她的语调越来越高,像朗诵来到
了高潮,你听流亡的阿赫玛托娃
在这一刻住进了她的喉咙里,
整节车厢都在颤抖。她轻轻地把
帽檐往下压了压,以至于能够
遮住她的脸,而言辞越来越含混
像极了巫师在祭礼上的咒语,
她要打开一条通道,好像能到达
她从未见过的蓝色多瑙河。
“蓝色多瑙河”,她几乎喊了出来,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
此刻的沉默,多像那条沾满污泥
的菠萝花围巾,从她的脖子上
滑落了下来。
沉思录
我在沉思。一只松鼠
窜了出来,从铁丝网旁的草丛。
“这段时间我在隐去
人的部分”,思绪刚滑到这里,
松鼠就跳上了
一棵榆树。它趴在褐色的树干
四肢倒立像只蜥蜴,
浅灰的脑袋,向前探了探
又立即收了回来。
它在恐惧周围人的气味,
有一些是我停下后肢体语言
反射出来的,而有一些
出自动物的本能。
“人的部分如此局限”
我有过类似的感受——
在深夜的一个小岛,
在一条幽深蜿蜒向上的小路,
两旁躺着齐整的坟冢,
幽暗里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逝去的一种回应
像是若干年后,面对这只松鼠时
我在思考中停了下来,
我在表达一种亲人的善意。
雨的变奏曲
在雨的变奏之中,一张狮子的脸浮现
接着是刺槐,从雪地里跃起的哈士奇犬,
蓝色窗户反着光,
中途听到对面楼层女人的钢琴声,
毫无关联的不同物件,
在瞬间的意识里,一一闪过
好像过去在抵消现在,我开始吻你
这一切好像从未被模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