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楠祺 译
中性,在某种意义上说,是结的勇气。
结反抗绳索的迟钝之压力。那是纯粹的反抗;是积极的漠然视之。
绝对[1]并非中性的另一种形式;但毋宁说,它是超越了全部形式的中性;是那位至尊者,Le Très-Haut,是那个陷阱的拥趸。
解开中性的结;将孤独的边界扩展到无限。
书的一个绝对截片。
“带着怎样的忧郁,带着怎样平静的确信,他感到‘我’字再难出口。”
——莫里斯·布朗肖[2]《期待·遗忘》
绝对的在场,即是不在场。周遭,永远是同样的虚空。
“非在场的,非不在场的,都以同样的方式诱惑我们,仿佛我们遇到的只是我们不在场时才可能遇到的情形:除非——除非在边境线上;假设这种情形存在,即被称为‘极端’。”
——莫里斯·布朗肖《来世的脚步》
“人类在绝对的特异性中寻求自我。”
——埃马纽埃尔·列维纳斯[3]《他人的人文主义》之四:存在的特异性
超越一切海洋的绝对的海洋。
那韵律——即那惯例——承载着我。
书写无忌。
没有时光能把我们联合。
没有霜鬓在苍白中变白。
“请为逃避责任之物担保。”
——莫里斯·布朗肖《来世的脚步》
绝对之苦涩的二重性。在这种环境的冲突中,黑夜祭献了一颗小星,而大海则祭献了一小匙盐。
“书写有如在书写问题,问题承载着书写,书写承载着问题,它不再允许你与存在保持同一种联系——这种联系首先被认为是传统、秩序、确信和真实,是所有根深蒂固的形式——那是你某天从往昔世界里承继下来的,是你被唤去管理的范畴,旨在强化你的“自我”,尽管后者自蓝天向虚空开放之日起便似乎有了裂璺。”
——莫里斯·布朗肖《来世的脚步》
你会试着和绝对者搭话,那里的语境中,“生命”用的是动词“去生”,而“死亡”用的是动词“去死”;那里的语境中,所有运动、所有行为、所有沉默、流动和静止,呼吸和窒息,均只是一个动词不定式采取的无意义的、极度的、无限的方法;如同在任何一个不受制约的词语、名字、结、不可食的杏仁身上发生的情形。
呵,捐出的门槛竟然不知不觉地变成了禁入的门槛。
“一丝光仍从词语之间析出。”
——莫里斯·布朗肖《期待·遗忘》
我们试图将无限的动词和时间包含在我们有限的大胆之书里,包含在朦胧的碎片里,这无疑是徒劳的。
一
(心愿,海浪,风帆。
纯粹的否定。
强制的永恒。)
我们受制于书,毋宁说受制于欲为书而永远也不会成其为书之物。
“一个故事?不,没有故事,再不会有。”故事在于让其讲,准其来。
没有任何故事发生。这里,毫无故事的落脚之地。
你们的故事在说书的路上走岔了道,仅在最后一些可记、可闻的时刻变成话语的纯然发现。
线性的、脆弱的、伺服的书写;不设防的明澈。拿捏恰到好处。何等洞彻的教诲!何等迷人的镜鉴!某些方面它言之凿凿,但那只是表象。正如透明亦为表象。
如何言说束缚我们之物?——或许我要论及流亡,那是中心,是油斑。
最是书写不自由。
生命的另一边,黑夜的另一边:书。
(经由书之媒介追问死亡,透过书写所拯救并呈现的时刻追问死亡,终有一天会心安么?书写使我们产生幻觉,以为拯救已触手可及;但火难救火;寒不祛寒;却反令火与寒长存。)
我们还受制于沉默;那是枯井的倨傲;是沙与沙冗长的私语。
我们受制于符号的白中之白,而黑之符号在白之极点方可辨识。
我们受制于非思想边缘饱受煎熬的思想;那是不可能的言说与被言说。
我们受制于各种乱世,而那缕微光前汇聚起我们男性的能量:异见。
(我在《问题之书》中邂逅的一位智者在给我的信中这样写道:“水井,那不就是墨水盒吗?
朋友,别把笔蘸得太久;你会随它沉溺;因为你的躯体存于你的笔中;
但这口枯井会用何种更可怕的死来恐吓我们呵!”)
我们受制于我作品中智者的名言,受制于他们离开本书后的余绪。
(……异见,是世间滔滔话语与从中摭选的话语之间的距离;是有意摒弃文字和声音的空间,它们的语境,那种只有在静寂的海滨和极乐的沙滩上才能捕捉到的无声的雄辩,总令我们豁然开朗;那是沙到海的距离,天到地的距离,与自然俱生;那是我们应该享有的与呼吸、移动、不受期望和遗忘约束而自我表达之间保持的一段距离,难道不是这样么?
萨拉[4]曾经说过:“我未闻其词语,也未见其唇翕动。但我知道他们在说。他们的心之所想,已在其爱慕的眼神中表达出来了。”
情人的话语形成于难言的沉默。
我们受制于情人、殉道者和死者的巨大沉默之中。)
锚地与故事:两道屏障勾勒出轮廓。两道粗大的标识。始与终。于是我们可以安然停泊我们的一叶扁舟;但如果这道屏障如丝,如气,如烟,哪位来此避险的船夫或哪位来此避险的读者会放心自家的货物呢?
远航没有终结,也没有序幕。作家和水手风马牛不相及。
船籍港——这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所有的书都在回答那唯一一个人的询问。
这故事在几个层面上铺陈,埋下深浅不一的伏笔;因此,说出来的——其实从未和盘托出——与感知到的——其实从未全部感知——之间便有了差距;就在这种期待、遗忘、复得、复失的跌宕之中,文本才以书写的形式出现。
有谁能从这种书写中预言最近的未来,又有谁能从阅读中拟定笔录?
(我凝视岩石间淡雅的鱼儿在不同的水层中游动。霎时它们又聚拢在同一个水层。这,我想,亦是那些友好时刻书写出的语句的构成方式,在那儿,词语挨着词语,为同一偶然的命运排成一列,而与此同时,死亡包围了大海。)
二
一部难以复原的作品。它难道不清楚那种翘首以盼的回归,对我们而言即是《向书回归》?[5]
——回归唇的阅读。所有东西一经诵念即算是阅读了。
总有为书的问世而铺垫的书。——书随之而来。
一部在其锐意更新中绝对而又不可反复言说的作品。
这是一部不可再生的作品,却承露而含苞待放;
但在这儿,时间并不是成败的因素。
哦,杀死上千只手,杀死上千个翌日。
纵然万物弃绝白昼,太阳照常升起。
一部不可还原云彩、蜃景、信息、习惯、选举、灾害……的作品。
如何言说束缚住我们之物?
死亡减轻我们的痛苦。
距离让宇宙
陷入迷雾。
虚空让我们与虚空搏斗。
在这水塘里,
时光遥不可及
而现时
停滞。
屏障挡不住水,只能挡住我们的通道。
(我们能因重复而痊愈么?而重复却会使书失效。
没有了书,隔断了一切词语,呵!我们最终会死在未经勘探的荒漠边缘么?那儿连一个符号或一丝声响都没有;我们会死在土崩瓦解的欲望边缘么?)
三
一条线
如此纤细。
线的那一边,
线的这一边,
俱为深渊。
拓通山岩:开出直愣愣彼此平行的隧道。
隧道本身。
岩石本身。
伊乐藻,从hélodée而来[6],一种新大陆的水生植物,繁殖极为迅速。
死亡束缚了水塘。
付诸水的还是水。
(将字母h还给词语,
将斧头还给解放者。
选择上佳的拼写法。)
最初的细胞。在干细胞两极之间,是虚无根本的体验。
那儿的白。
那页面
紧随着这全部的白。
(“……但真实的体验会化为荒诞的命题:我必须在场,因为我不该在场。”)
——皮埃尔·克罗索夫斯基[7]《狄安娜之浴》
从矿井宣称的伤口,到水底匿名的书写。
*
“条件理论:(神学)专属上帝的知识,指在某种环境、某种条件下可能出现却并未出现的状态。”
——《利特雷词典》[8]
没有绝对者的理论,
只有
试验,它
关乎视觉
——介于看与说——,
关乎遗忘
——介于说与做——,
关乎沉默
——介于夜与血——。
*
首先是伟大的自由:不屈从于现实,只服膺一种绝对的真实。
那是特立独行的绝对自由。
一道谜,一个点。
总是在一本书的末尾。
一团绝对之火,
一种谬误,
一个事实——我们存在么?——
他对抗的是死后的生活——要用他自己的死后的生活去对抗——这种生活横空出世:
(悬置的生活
蛇行于
虚空。)
所有在场都是相对的;唯有无限的缺席才是绝对的。
大海之声是证明声音的存在还是证明大海的存在?
那天空的沉默呢?
依赖于言说,
依赖于呼喊。
(伊乐藻,充沛的话语。从存在到存在的艰难航行。
这些地方没有植物,从未听说过果实,茫茫无尽,极度荒缺。)
不和谐的大海。和谐封存于白昼之外。
无限只能以无限的概念去定义。
垂死意味着,在某种意义上,苟活在虚空里。
从我们的词汇表里走出去,这样它就能够在虚无中书写我们。
于是,书写意味着在宣告有罪的词语中保持出口畅通无阻。
终于要
脱离队伍?漂泊。
勘查到的踪迹证明了我们的德行。
*
绝对者在无法言说中是能够言说的,在无法思想中是能够思想的。
绝对地充满活力。
是一个异乡人。
(他以什么条件存在着?是在场么?——但如果在场本身即不在场呢?是书么?——但说到底如果仅在用词语表达它自己的希望呢?时间、呼吸、步态、问题?但如果这些——永恒、宇宙、徘徊、断言——都是令我们不安的否定呢?
那就应该转而向太阳、阳光法则、眼睛、无垠的日与夜和我们繁杂无序而琐碎的知识中去寻求答案……)
这种知识并不是我们的。
我们无法了解。
知识与了解是两码事。
知识在了解中颠簸。
冷漠的思想透出高高在上的淡然。
知识的最高层面的惯性。
一粒沙混入沙里,只能在沙中存在。
在这儿,盲目意味着洞察一切。
毒贩子们
——作为偷窥者——
走开吧。
在这儿,盲目意味着清醒。
知识是权力的极度贫乏。
呵,冷漠的平淡,呵,死去的大海。
有朝一日,同样的一日,被某个瞬间的书写伤害。
若明天断然拒绝改变呢?
兼容。
行动间、功能间的
不兼容。
有时是一个词,一只鹰。
黑夜紧紧攫住节庆的布景。
白昼是虚无的场所。
面孔对着面孔。
纸页连着纸页。
*
他们将聚灯光照在话语的性感上,但真正出彩的是沉默的性感。
(于凯尔[9]曾经写道:“最性感的时刻是沉默的白垩时刻。”
雅埃尔[10]过去曾经说过:“快感,那可是一波波汗液混合了起泡的精液。那令人难忘的夜。你用精液在我闪亮的躯体那美丽湿润的纸页上书写。”随后,她又梦呓般地说道:“快感,那是粘合石块的砂浆。”)
畏惧爱就是畏惧白昼。
萨拉曾经写道:“全部的爱长存于生命后的沉默。我的爱就开始于这种沉默。”
那只手知道它总有一天会舞动起最后的审判那张羊皮纸。
若你们拒绝审判,就砍掉所有的手吧。
这一法则亦是书的法则;但对这一法则的应用何其滥呵。
唾弃吧!
四
“领主永久管业权:永久管业土地上的人是不自由的。古老的法律术语。适用于犹太人,其财产只能遗赠给直系后代,而当其死亡又无子嗣时,其财产便由领主继承。
“在法国,永久管业土地上的犹太人是农奴。
“在弗朗什-孔泰[11],一个自由人,只要他在一幢永久管业土地上的房子里居住超过一年零一天,即成为奴隶。”
——《利特雷词典》
书,是永久管业土地上的房子吗?我们家厚厚的四壁变成了什么?
从此,
既无房顶也无四壁。
农奴,是书里的犹太人。既然我住在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词语里,那个进入我房子的人又怎能知道这房子属于我?但由于我的过失,他成了奴隶。
我所能遗赠的,甚至连我的孩子都不能受益。我付出了所有,而这个所有却只是无尽之乌有的残灰。
人们雕琢石头,有如雕琢自己的死亡。
对自我而言,所抵制的正是希望更有尊严、更体面的死。
此时,死亡将我们置于其桎梏之下,以其倨傲挑衅未来。
书,我们曾选择住在这所房子里吗?
你曾说过:“作家和读者俱在书中,可二者都奄奄一息。”
世袭农奴[12]:受书支配而缴纳人头税者。
死刑的首个词语一经读出,便是无情的审判。
镜子误导知识。
*
那事件会发生的。可是,那事件存在么?
事件之前会有白色空间,事件之后也会有白色空间;可谁能把它们区别开呢?
因此,那事件或许只是书的无限空间中白色空间的意外碎裂。
最坏的蛊惑:无形。
(你喋喋不休时身在何方?在地球和心灵的哪个特定的点上?
……而当你不说话的时候呢?……而当别人对你说话的时候呢?)
这噪声无人听到。我听到了。这肌肤之下流淌的殷红液体无人看到。我看到了。我喝了。
听觉,视觉。呵,难解的干渴。
很快,我将因喝光我的血而死;我将因看到自己和听到自己而毁灭;
因为我全部的血都来自于墨水;墨水就是我的血。
我的躯体开始于何处?我躯体那有案可稽、清晰明了的冒险是在哪个隐秘、幽暗的场所诞生的?
我躺着,有那么一会儿,我想我不会停止生长。
此时,我们亲历了失去末日支撑的那一刻的到来。
于凯尔说过:“这儿不能有书;若书果真存在,它就会停止困扰我们。目前所有的只是我们对书的痴想。每一本写出来的书都是为使我们对书痴迷而付出的努力。”
上帝仅仅是一个分隔开来的符号、仅仅是一个有音无意的词形么?
呵,将文本还原为一个词语。将纸页归还给这个唯一的、有音无意的词形。
*
范围的无界。无界消解了一切范围。
“书写中,你令虚无处于‘无界’状态。于是恐惧再无限度,”于凯尔曾在笔记中如此写道。
上帝会成为我的恐惧么?正如他可以成为无限之恶么?
恐惧。所有词汇在这个胆怯的词汇中战栗。
我们无法忍受非思想,因而躲入思想深处,仿佛对非思想而言,思想是异乡人。
虚空,即非思想,在此在此成为危险。
那是潜在的风险。——我还能写出对风险无意识的和亢奋的期待吗?——
词语在极度黑暗中努力。
……对无限的期待投以无限的关注。
(更远,还要更远。距离是期待的摇篮。)
那是一只空气贝壳身上条纹斑斓的无限。
空气意味着征服无限。
四下里被自私的海裹挟;那海既无盐,又无水;有的只是腐烂的藻花,思想的遗骸。
愿我之思永如空气。
那是天上的肥料,星辰为其中的颗粒,呵,宁静之星座的智慧。
五
“了解本身足以使我们误入歧途。知识所赋予我们的似乎只是为了让我们认知哪些是我们不忍心去了解的东西。”
——莫里斯·布朗肖
——在途中停下脚步,可能意味着选中了一条路而放弃了另一条路。我继续前行,忐忑犹豫。我现在就很清楚,前途是不会留下踪迹的。
——然而,你会死于途中。
——当路走到尽头的时候,死亡是什么?
——或许是期待,或许还是对路的遗忘;那是难言而怪诞的漂泊之夜。
(抹去那个名字时,上帝令道路倍增。
于是被选中的民族成了游牧的民族。
数百万无名的名字掩埋了那个名字。)
六
——若白色是呼喊,我们有理由认为痛苦仅仅是对白色的体验阶段。
——焚尸炉并非他们唯一的罪行,但肯定是在那名字深渊般的缺席中、在光天化日之下最卑劣的罪行。
——不是此时,不是本世纪,那是永恒的祭献。
——在空白的争论中心,你将爱,正如他们被恨。
(即使最谦卑的提问也表现出过度的自负。
我们将弃问题而去。
没有手势,没有声音,我们将顺从地进入那个难解的、映射着死亡之白色的迷宫。)
七
愿一切化为空白,让一切降生。
(白,是低语。
白,是花瓣。
白,是启程。
白,是删除。)
白之中有诸多成色!液体的白,粉末的白。
白之中有几许细微差异!有山巅冰川的白雪,也有暖色的白纸,留存着它的名。
注释:
[1]本文选自埃德蒙·雅贝斯《边缘之书》(Le Livre des Marges),法国:Fata Morgana出版社,1984年版,第83—104页。
[2]莫里斯·布朗肖(Maurice Blanchot,1907-2003),法国作家、哲学家和文学评论家,其著作对后结构主义有重大影响。
[3]埃马纽埃尔·列维纳斯(Emmanuel Lévinas,1905-1995),法国当代著名犹太裔哲学家,原籍立陶宛,年轻时师从哲学大师胡塞尔、海德格尔研究现象学,深受两位大师思想的影响又有所超越。作为继胡塞尔、海德格尔之后在西方影响最大的哲学家,列维纳斯是最为彻底地反对自古希腊以来整个西方哲学传统的哲学家,他提出的“他者”理论,已成为当下几乎所有激进思潮的一个主要理论资源。其主要观点是:时间问题是现象学思想传统中一以贯之的根本,胡塞尔的时间意识就是主体性本身,海德格尔认为时间性就是存在的境域,而对于列维纳斯,正是在时间中才有真正的他者出现,或者说与他者的关系才真正有时间的呈现。时间之谜,就是主体之谜,就是他者之谜,列维纳斯正是基于时间,才另立了“作为他者的主体”这一后现代理论之要义。
[4]萨拉(Sarah),埃德蒙·雅贝斯《问题之书》(Le Livre des Questions)中的人物。
[5]《向书回归》(Retour au Livre)是埃德蒙·雅贝斯《问题之书》(Le Livre des Questions)的第三卷。
[6]伊乐藻(élodée或hélodée),单子叶植物,原产于美洲,是一种优质、速生、高产的沉水植物,其营养丰富,可净化水质,防止水体富营养化,有助于营造良好的水质环境。
[7]皮埃尔·克罗索夫斯基(Pierre Klossowski,1905-2001),法国作家、哲学家、评论家、画家、翻译家、电影导演和演员。
[8]利特雷词典(Le Littré),即《法语词典》(Dictionnaire de la langue française),系由法国词典学家、哲学家艾米尔·利特雷(Emile Maximilien Paul Littré,1801-1881)编纂,以《利特雷词典》著称于世。
[9]于凯尔(Yukel),埃德蒙·雅贝斯《问题之书》(Le Livre des Questions)中的人物。
[10]雅埃尔(Yaël),埃德蒙·雅贝斯《问题之书》(Le Livre des Questions)中的人物。
[11]弗朗什-孔泰(Franche-Comté),法国大区名,位于法国东部,与瑞士接壤,下辖杜省、汝拉省、上索恩省和贝尔福地方省,面积16202平方公里,人口约112万,首府为贝藏松市。
[12]世袭农奴(mortaillable),指封建时代死后无法定继承人、其产业归领主的农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