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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张笋:《私密的神话》之“天空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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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楼  发表于: 2019-11-30  

张笋:《私密的神话》之“天空之梦”

〇一  宇宙之梦

上下四方为宇,宇之表无极;
往来古今是宙,宙之端无穷。

                  ——古人的时空概念


《寐语》原文一
第3梦:冒充上帝的人坐在那里
(注:此序号依照原版《寐语》目录的自然排序标记)
这里有很多树。有一些就在我脚下的山谷里。
一个声音说:“世界是一棵树,每个树枝的长度是一百万年。”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棵树前。这棵树只有普通农家的房檐那么高,却很古老,跟山一样古老。它不仅古老,而且每个树枝都指向一个星座。
我走上去,把四个树枝系在一起,这树,就变成了一座屋子。我退后几步,端详着,觉得这屋子虽说露着天,却很有创意,简直称得上完美。
这树枝结成的屋子里,坐着一个人。
他就是冒充上帝的那个人。
这个人,我认识,是我老家的一个风水先生。他长着几根稀疏的胡须,带着黑色的瓜皮帽。很严肃。他看见我,却不搭理我。我知道他这是装腔作势。我走上前去,给他戴上一个花冠。我这样做,是为了指认他。
做完这些之后,我突然感到无聊,就站到支撑屋子的枝条中的一个上头,一纵身,朝着一颗蓝色星星弹跳过去。
没想到,那颗星星突然跑起来。我脚下一空,就要掉下去了。

第5梦:世界构成的方式
在被海洋或蓝天包围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像荡漾的涟漪或溅开的云朵,朝四面八方轰然展开,并像向日葵的盘子那样分出一个一个细密的空间。太阳出来的时候,这里自动形成一个个73平方米的玻璃房子。
这就是我置身其间的那个世界的基本构成方式。
一个个玻璃房子像风中的花蕊,一簇一簇,像水中的珊瑚,摇曳着,飘荡着。玻璃房子里只有春天,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温暖和舒适。只要有一点水,房子的每个角落立马长满青苔,风一吹,就干了。
这些玻璃房子连接起来,就是一个绵延的街市。这里人流熙攘,人们或飞翔或游荡,飘逸,自在。特别是小孩子,他们是一畦一畦嫩生生的葱秧儿。一个声音说:“这个年龄段的人,都得住在这里。”它指的是那些婴儿。难道这是世界的育婴室?
一个年轻人,帅得像韩剧里的男生,他用意念向我无声地讲述着这里的美妙。在这里,可以听到各种声音:钟表声、脚步声、草木的拔节声,还有虫鸣,等等,等等,一切声音都是那样柔和而清晰。各种声响随时递到每一个角落,而每一个角落的音量是相同的。
就在我发出阵阵惊叹的时候,脚下的平台突然沿着顺时针方向旋转起来。
我知道,世界,要以一种新的方式重新组合了。

《寐语》释文一

第3梦:缺席的“上帝”
第3梦其实并不复杂,如果我们不去深究,就会把它当做一个“主人公耍小聪明”——“揭露伪装的小游戏”,因此会轻易地忽略它的重大意义和价值。
这个梦出现了“三个人物”——“我”、“上帝”(是缺席的)和“风水先生”(他被“我”指认“就是冒充上帝的那个人”)。
第3梦第二行写道:一个声音说:“世界是一棵树,每个树枝的长度是一百万年。”
我们的疑问是这“一个声音”到底是谁发出的呢?是上帝吗?如果不是上帝,又会是谁?能发出这种“声音”的至少是一个神灵,我们姑且把它当做“上帝的声音”吧。
我们知道“上帝”始终没有出现。在“风水先生”出场之前,都是“我”的作为——“我”高高在上,山谷在“我”脚下。
“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棵树跟前。”
“我走上去,把四个树枝系在一起,这树,就变成了一座屋子。”
“我”有些洋洋得意,欣赏自己的杰作:“我退后几步,端详着,觉得这屋子虽说露着天,却很有创意,简直称得上完美。”
“我”俨然就是“上帝”。
其实,在这个梦里上帝根本就不存在。上帝是“缺席”的——正如上帝在当今世界的境遇一样。上帝只是一个空洞的符号。当上帝缺席时,人人都可以是上帝。上帝是“我”,“我”就是上帝。那第一个“说话”的人自然就是“我”。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这就是第3梦传达给世界的信息。
“情节”的意外发生在第11行:“这树枝结成的房子里,坐着一个人”。
“我”随即做出判断:“他就是冒充上帝的人”(实际上,潜意识却是在反过来指认——“冒充上帝的人”不是别人而正是“我”)。
“我”为什么反应如此迅速,如此肯定呢?
因为“我”才是那被称作“上帝”的人。除了“我”,还会有谁呢?
“这个人,我认识,是我老家的一个风水先生。他长着几根稀疏的胡须,带着黑色瓜皮帽,很严肃。”
提起“风水先生”,他也许是一个民间文化的代言人,但在当今世界他早已过时了。文明世界的人不会相信他那一套“迷信”的鬼把戏了。我一眼就能看穿——他在故作镇静。一个过时的风水先生“装腔作势”地坐在由“我”创造的屋子里,接受我赠予的“花冠”和“指认”(赠花环有祝福之意,可是“我”表面上恭敬,实则不屑并隐含嘲讽的意味)。“我”的优越感是显而易见的。在“我”与“风水先生”的较量中,“我”稳操胜券。这个“游戏”甚至让“我感到无聊”。
但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却发生了逆转。
“我突然感到无聊,站在支撑屋子的枝条中的一个上头,一个纵身,朝着一颗蓝色星星弹跳过去。”
“没想到,那颗星星突然跑起来。我脚下一空,就要掉下去了。”
有一则犹太谚语说:“人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此刻,我们仿佛听到了“上帝的笑声”。
第3梦的结尾重演了一个现代中国版的“伊卡洛斯坠落”的神话故事。
其实,第3梦在《寐语》整部书中占据的应该是核心地位,而且具有结构全书的功能。事实上,所有的梦都会和它发生或近或远的关联,因为作为一个“梦意象主题”——它触及到我们时代的精神症候。
荣格说:“我们在梦里可以找到全人类生命中一切具有重要意义的事物”。第3梦大概就是这样的梦例——它是一个现代文明社会精神状态的象征——“人格分裂”(人格与统治人的神格分离)。这是“自我”与“本我”、意识与潜意识、现代西方文化与本土文化之间的对峙与冲突。它的意义显然超出了做梦者个体生活的范围,从而对于当今时代具有启示的普遍意义。掌握了这个梦的涵义,许多与此相关的梦例自然就会迎刃而解。
第3梦是一个“少年轻狂”的故事,用现代的俗语说就是“无知者无畏”。
    
第5梦:地球人类的“克星”
在《寐语》的134个梦境之中,最具宇宙意识的梦是第5梦——《世界的构成方式》。这是一个典型的“宇宙之梦”——世界诞生的神话。但它并不是“原型”意义上的原始意象,反而是超现代的“未来意象”——一个空中飞碟式的世界。第5梦绝不可能是从意识自我(理性思维)那里产生的,只能是无意识的杰作——“超级科幻”的天外飞来之梦。
在这个梦里,虽然出现了现实世界的概念,如:太阳、蓝天、海洋、巨大的平台、73平米的玻璃房;风、春天、花蕊、青苔、嫩葱一样的孩子、街市,还有各种真实世界里的声音。但是,它却置我们所谓的“真实世界”于不顾,另行创立了一种与我们生活在地球的人类截然不同的世界模式。而且其“构成”的方式怪异独特,变幻的方式又十分迅疾,完全超出了我们人类的想象。这是一种绝对不可能的“世界构成”,却不期而遇地出现在“一个地球人”(张鲜明)的梦里——它仿佛在告诉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里的空间(超时空体)是不容许人类“意识”存在的,它根本不给你思考的余地。它是无限的“过去”,也是无限的“未来”。它没有“时间”,也可以说没有“空间”(它的空间随时可能变幻),它只有“瞬间性”。因此,我可能说第5梦是“反人类”的,同时也是“反上帝”的,或者说它是地球人类的“克星”。因此第5梦又是充满“反叛性”与“现代性”的。我甚至想说:第5梦(作为《寐语》的经典梦例之一)具有一种“核裂变”式的巨大威力——它颠覆“世界”,甚至于颠覆我们人类曾经创造过的一切。
“这是世界的育婴室”——这充分说明了这个“世界的构成”是一个“停滞”在“婴儿期”的世界。到底是谁操控着这个“世界”——并“不允许它长大”(老子说:“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第5梦重要启示:我们的世界并不存在一种永恒不变的“构成方式”,它一直是变动不居的。

〇二  飞升之梦

梦中的“飞行升降”属于精神巫术或“脱体”现象。

《寐语》原文二
第69梦:飞
屋里有好多人,其中有我哥哥,我们在玩一个游戏。见有一种东西从盘子里往外爬,白色的,是蛆。哥哥说,这是可以吃的。我呕吐起来,从屋里跑到院子里。
要离开这肮脏的地方,需要练习一种功夫,就是飞。所谓飞,也就是让身体离开地面。这很好玩。
我向着天空,伸直手臂,突然,离开了地面。
再试试,斜着身子,双脚用力,手臂一伸,斜斜地,离开了地面。
这不就是飞吗?哎呀,太奇妙了!
我来到村外。一个坡,缓缓的,像枕头,这是呼伦贝尔的一个坡。我站在坡顶上。是的,要飞,就需要一个高度,这符合滑翔的原理。我试了一下,手一伸,竟然飞起来了。
我飞得很高。向前飞。很快。
看见几个人,是年轻人,男人,他们也在飞,跟我保持同一个姿势。他们说说笑笑从后头飞过来了。我朝着虚空,猛然一个俯冲,像游泳一样,很爽。
前头有树,很低,我从树枝间飞过去。我很高兴:我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来到一个小镇上。这儿离大海不远。
下雨了。我握着两把伞,却不影响飞翔。
我来到一个地方,那里有许多人,有男人和女人,都是普通人,他们在一片开阔地上,说笑着,很开心。雨丝落到他们的头顶上,像胶水一样明亮、有质感。我穿过雨丝,从他们头顶飞过去。
雨下得更大了。我得避雨。
我停在一个人家的窗台上。这是一个长形窗子,木窗棂,窗子关着,窗棂刚好能卡住我的身子。我撑开手臂,悬停在那里。窗户里头传来小女孩说话的声音,很悠扬,像吟唱。如果她们在这个时候打开窗户,就会看到我;看到我,她们也许会受到惊吓。
于是,我从那里飞走了。
这是一个土坡。有几个人看见了我,就议论起来,很惊奇的样子。
我说:“这是锻炼出来的。”
我又说:“我本来不会飞,伸了个懒腰,离开地面,慢慢地就会飞了。”
那些人依然很惊讶,瞪着眼看我。
在一个地方,我见到了一位老同学的父亲,感觉到他也会飞。
我落在一棵树上休息,我对那位同学的父亲说:“有这样的本事,想要啥就可以去拿,谁能拿你啥办法呢?”他说:“不行。那样的话,你的本事就会失去。”
我一遍一遍地练习飞,每一次都能飞起来。有几次,飞得有点低,差点儿擦到地面,但每次都能飞起来。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不仅能飞,我还能停在空中,很自由,很舒畅,就像仰泳那样手脚不动,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大概已经是天使了吧?
我来到的这个地方,是天堂吧?
可是……可是……如果是天堂,怎么还能看见人间的景致和那么多熟人呢?
既然是熟人,我就应该教他们飞。我说:“很容易,真的很容易。手一伸,放松,向上,就行了。”我很纳闷,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怎么就办不到呢?
我拿着伞,走着走着,又飞起来了。
我回到刚才那个院子里,胳膊一伸,身子就离地了,就像玩杂技一样,就像在太空舱里一样。真高兴!真高兴!看看自己的胳膊,我又疑惑起来:胳膊还是胳膊,又没有变成翅膀,怎么就会飞了呢?
呃,你看,我是一个介于人与鸟之间的人!

第124梦:它想飞到天上去
它苦撑着,努力保持鸟的架势。它的翅膀在空中飘浮着,做出羽翼丰满的样子。可我知道,它只是一张照片。由于像素太低,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张透亮的绵纸,软塌塌地挂在天上。
天上的钟声响起来,一声,一声。它很想到天上去,因此显得很焦急。它一个劲儿地冲我瞪眼,并把自己的心翻出来让我看。我明白它的意思:让我帮帮它。我知道它的底细,就不想帮它;再说了,我也帮不了它。我眼睁睁地看着它的心,像鼻涕一样挂在那里。
我们僵持了许久,彼此都很尴尬。最后,我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的心是鼻涕而不是钻石,你赶紧把它收回去。”

第107梦:灵魂要闯祸
我走出报社家属院大门,突然看见在沿街的一棵女贞树下,有一片金黄的树叶自南向北朝我飘过来。这树叶,不大,但比较厚,像广玉兰的叶子,又像是一缕阳光,具有虚拟的性质。它不是在飘落,而是像鱼儿、像蝴蝶那样作水平状移动,一闪一闪的,在飞。
多么漂亮的叶子!
“这不是树叶,而是你的灵魂。”一个声音对我说。
我感觉到,这个正在飞着的家伙——也就是我的灵魂——将会胡说八道,会给我惹祸。
怎么会是这样呢?我很吃惊。
那个东西从我面前飞过,故意斜着身子偷窥我。从它的神态看,既鬼鬼祟祟又胆大妄为,一副真的要闯祸的架势。我明白它的意思:我是风,谁能抓住我?
此刻,它正朝着一个危险的地方飞去。
我很无奈。我管不住它。

第132梦:悬着
从前,总觉得人不是鸟,怎么能飞呢?不,不是这样的。你看,我真的会飞。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就悬在半空中了。
这是在老家村子北面的田野里,我遇见两个人,是两个老头,他们穿着臃肿的棉衣,灰头土脸的,不说话,木呆呆地看着我。为了向他们展示什么(颇有点炫耀的意思),我的身子向上一耸,呃,离地儿了!
我怎么会有这种功夫?!这让我自己都颇感意外。
为了检验我的功夫,我的身体一次一次向上窜动,不是像鸟儿那样扇动翅膀,也不是像电影上的超人那样手往前伸,而是直直地向上去,就像踩水那样。当然,这是要用力的,也就是憋着一口气,心里默念咒语:“向上,向上,向上。”
我发现,只要人在空中,想往哪儿就能往哪儿。
我朝村子飞去。途中,看到一片坟地,就在我身体下方。突然,我的身体一歪,就像一块铁片遇到巨大的磁场,我忽地偏离原来的方向,以极快的速度朝另外的方向飞去。我知道,这是坟地在暗中用力。我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鬼气,冷飕飕的。我害怕起来。好在,很快就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我继续向村子的方向飞去。这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窍门:穿一件肥大的衣服,把双手插进口袋里,双肘向外把衣服撑起来,就能起到翅膀的作用,就足以增加身体的浮力。这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
来到我家的院子里,我的手插在衣服兜里,一次又一次向上用力。我妈看见我,没有阻止,也没有鼓励。我知道,她暗自替我担心。
我憋着一口气,继续练习飞翔。一开始,并不高,只达到房檐的高度;后来,慢慢地可以达到房脊的高度;再后来,可以达到树梢的高度。有一瞬间,我突然飙升到云彩的高度。从云端向下看,我家院子的地面上满是云朵。太高了,太高了,我突然害怕起来。我从高处落下来,脚重重地踏在地上,地上的云朵四散开去,像涟漪一般荡漾着、荡漾着。
一直憋着气,这样很累,但心里快活。我的心中充满了优越感:我会飞。人,本来是不会飞的,而我会!
我家院墙东侧有许多树,葱茏而幽暗,墙外有一条通向村外河坡的小路。我听见小路那边有两个人在议论我。一个说:“你看张鲜明那个样子,以为只有他才会飞!”另一个说:“其实,早就有人会飞了,这也不是他的发明。”我看见,他们的脸上露出阴暗、不屑、诡秘的冷笑。
我想走上前去,对我们说:“那你们也飞一个让我看看!”想想,算了。一来,我们是熟人,我不想让他们难堪;二来,我不能确定,在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就真的没有会飞的人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又一次离开地面。这一次不是飞,而是高高地悬在空中。此时,我俯瞰大地,听见一个声音说:“向上,就是憋气。”
呃,这是我的经验,也是我的感悟啊!我想大声地说出来,可是看不到一个人,就取消了这个想法。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空中,悬着。

第97梦:石头要飞
山谷里布满石头,是巨型鹅卵石,它们像河流,一望无际。
这个由鹅卵石组成的队伍,显现出某种秩序,似乎是在遵照某种指令朝一个方向运动。
突然,一些石头离开队伍,一摇一晃地往旁边的山头涌去。它们脑袋向上,身体前倾,很像鹅或大雁。看样子,它们是要飞。感觉到它们还有更大的想法,就是要把山带到天上去。山上的天,很远,很蓝。
一个意念说:“石头把大山射向山外。”
也许,这就是这些石头此行的目的?望着这些石头,我惊讶地想。


《寐语》释文二
“飞行”的伦理学
《寐语》有很多梦都有在空中飞升与下降的情节。第69梦《飞》就是一个“专业”练习飞翔的梦。为什么想要飞呢?这个梦给出的理由是“要离开这肮脏的地方”。
“所谓飞,也就是让身体离开地面。这很好玩。”
“我向着天空,伸直手臂,突然,离开了地面。”
“这不就是飞吗?哎呀,太奇妙了!”
“我飞的很高。向前飞。很快。”
梦中的主人公简直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联想到美国大片里的“超人”、“蜘蛛侠”,联想到庄子的“逍遥游”,联想到孙悟空“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这好像又不足为奇。如今最接近梦中飞翔的真实活动,大概是电视上看到的“翼装飞行人”。而梦中飞行的优势在于它不借助任何外物,只用“心”飞,甚至比“骑扫把”的巫师还自如。
即便是在梦中,飞翔的本领也是有技巧的。
“这是锻炼出来的”。
“我一遍一遍地练习飞,每一次都能飞起来。”
“不仅能飞,我还能停在空中,很自由,很舒畅……”
甚至,“我”幻想自己是一个“天使”——能飞到“天堂”那里。
“我是一个介于人与鸟之间的人”。
第69梦——因向往自由与纯净的天空而“飞行”。因此,是我们人人都向往的飞行。

“上升”或者“飞上天”这种事情,首先要有“想飞”的欲望。但只有欲望还不行,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飞上天的。即便你有鸟儿一样的“翅膀”,或者也不缺“想飞的欲望”,那也不一定成功。因为真正意义的“上升”,是要具备一颗真正的“心”,甚至是一颗“钻石”一样宝贵的“心”才行。良好的“心”才是能够让你“飞行”的前提条件。
第124梦《它想到天上去》给予我们的启示就是这个道理。
第107梦《灵魂要闯祸》就是一个“脱体”(灵魂出窍)表演的精神巫术。灵魂化作一片树叶如此“轻浮”,它就像一个“怪异客体”脱离了本体(树干)的控制。
理解这个梦的关键在于“灵魂”在梦中所具有的特征。
这是“一片金黄的树叶”,“……又是一缕阳光,具有虚拟的性质。它不是在飘落,而是像鱼儿、像蝴蝶……一闪一闪的,在飞。”
“金黄”、“一缕阳光”、“像鱼儿”、“像蝴蝶”、“一闪一闪”、“在飞”,都是“视觉”上的表现,又都具有“虚拟”的性质,这正是“灵魂”的基本特征。在我们传统的观念中,古人认为“阳精为魂,阴精为魄”,魄藏于肺开窍于口和鼻(主呼吸),魂藏于肝开窍于双目(主视觉),魂魄飞扬则五脏空虚。据说我们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感知能力都来自“视觉”,因此,我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在西方的传统观念中,“灵魂”或“精神”的本义就有:瞬间、迅速移动、闪烁、蝴蝶,还经常与风、火、呼吸、力量相联系。这是荣格对“灵魂”概念所做的词源学上的解释。
“这不是树叶,而是你的灵魂。一个声音对我说。”
第107梦就是一次灵魂在梦中的“幻觉表演”。
荷马说:人生如树叶,春发而秋落。

第132梦《悬着》:演示了一种无意义的——虚妄的“飞行”。
“我”在第69梦的“飞翔”是有目标、有意义的。为了逃离土地上的肮脏,为了天空的纯净与自由,为了接近理想的“天堂”。但在第132梦里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会飞、能飞”却是为了在家乡人面前“展示”——“颇有点炫耀的意思”。这一种”心态“就像在现实生活里,总有些人喜欢炫富一样。
“我的心中充满了优越感:我会飞。人,本来是不会飞的,而我会!”
这一心理特征,不由得让我们想起前面分析过的第3梦,二者可以说同出“一心”——狂妄自大。其共同的结局就是“悬在半空中”。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空中,悬着。”
第69、124、132梦(以及第3梦),好像都在讲述“飞行”的意义与无意义——一种“飞升的伦理学”。

“超时空”的飞行
但是,在第97梦飞行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因为不是人想飞,而是“石头要飞”。
“一个意念说:‘石头把大山射向山外’”。
山石怎么可能像“河流”一样移动,甚至像大雁一样飞上天呢?这是始终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梦”。直到有一天我意外地翻看一本书,才让我豁然明白。
“参照山楷的‘青山常移步’,道元领悟到‘山在迈步’。这是行走的山脉……他捕捉并展开了山顺着时间洪流悠悠前进的这一动势。”
“道元说山水呈古佛之相。古佛是历史出现以前就存在于天地间的佛心。”
“所以说山,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其疾如风’。我们可以认为山的移动快如风。”
“这是超越时间的山。”
上面这段话出自日本学者松冈正刚的《山水思想——负的想象力》。山楷、道元都是古代日本的山水画家。而类似的观念在印度神话里早已出现。
由此我们也可以说:第97梦《石头要飞》是一个“超越时间的梦”。那是天地未开的混沌时代——“自然灵魂”主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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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发表于: 2019-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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