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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伊丽莎白·毕肖普:诗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9-12-08  

伊丽莎白·毕肖普:诗

戴玨



大约一张美国或加拿大
的旧式一元钞票那么大,
基本上是一样的白色,灰绿色,和铁灰色
──这小幅的画(为一大幅的画作的草图?)
一生中从未卖过什么钱。
无用且空闲,它度过了七十年,
作为一件不起眼的家族遗物
给附带传至不同的物主,
他们有时会看看它,或甚至看都不看。
那肯定是新思科舍省;只有那儿
才会见到三角墙的木房子
给涂上那种讨厌的棕色。
其它房子,看起来一点一块的,都是白色。
榆树林,矮山岗,教堂的细长尖顶
──那青灰色的一缕──是吧?前景中
的一片洼地里有些小母牛,
每头只画了两笔,但肯定是母牛;
两只微小的白鹅在碧水中,
背靠背,啄食,还有一条歪曲的枝条。
凑近点看,是一株野鸢尾,白黄相间,
刚从颜料管里扭动出来。
空气清新寒冷;寒冷的早春
像灰玻璃一样明朗;铁灰色的
暴风云下是半吋大的蓝天。
(这都是这位艺术家的独特画法。)
一只类似斑点的鸟飞向左边。
或只是苍蝇留下的看起来像鸟的斑点?
天哪,我认得这地方,我知道!
是在后面──我几乎能想起那农夫的名字。
他的谷仓背靠着那片洼地。就在那儿,
钛白色,轻轻的一抹。尖顶的影迹,
画笔的毫毛,仅仅可见,
一定是长老会教堂。
会不会是吉里斯皮小姐的房子?
那些个母牛与鹅
自然是我出世以前的。
一小时内完成的草图,“一气呵成”,
曾经从车尾箱取出来给人。
要不要这玩意?我大概永远也不会
有地方再挂起这些玩意。
你的乔治叔叔,不,我的,我的乔治叔叔,
他该是你的叔公,把这一切留给了妈妈
然后回英格兰去了。
你知道,他挺有名的,皇家艺术学会的成员……
我从不认识他。我们都知道这地方,
很明显,这是个乏味闭塞的小地方,
我们在不同的年代,长久地观看它,
足以把它记住。真怪。我们却仍然爱它,
或只是爱对它的记忆(那肯定变了许多)。
我们的洞察力相同──“洞察力”这词
太严肃──我们的观察,两种观察:
“摹仿生活”的艺术和生活本身,
生活和对它的记忆经过压缩,
它们相互转化了。哪个是哪个?
生活和对它的记忆,有些模糊,
给限制在一块布里斯托纸板上。
模糊,但多么有生命力,细节多么动人
──我们免费得到的那一点东西,
我们在尘世看护的那一点东西。不多。
大约有多少要看我们能留存多久,以及它们
能留存多久:那些啃草的母牛,
鲜嫩而颤悠悠的鸢尾,
纵有春洪仍静止的水面,
终将被拆除的榆树林,那些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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