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们在这里逮到了一只狐狸。
那条狗被其中一个人拎着,身体晃动,
显得肌肉柔软,毛色光亮。
它的身体倒竖,脖子上的皮毛松开成项圈,
让它的嘴又尖又短,像只狐狸——
一种这里不可能有的动物。
三个青年身体消瘦,
穿黑色窄脚裤,绿色飞行服,
以懵懂的表情向我走来,彩色短袜露出
阳光下照得发亮的脚踝。
他们过桥而来。我准备教训他们,上桥而去,
发现狗嘴里淌着血,而走在
最前面的年轻人手里有把刀。十米外
便用恐惧把我击退。
狗还活着,但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一言未发,以好奇的目光
看了一眼他们,再看了一眼狗,
悠悠路过那座桥。
他们要吃那条狗。刀子上没有血,
狗是被石头砸死的,
狗头上有个窟窿,血从那里流到狗嘴
再滴到地上,记录了它的死亡过程。
他们拎着狗腿走到桥下,
准备用刀子剥去狗皮,
用河里的脏水清洗狗尸。
我看见他们在阴影中磨刀,磨得发亮,
并且试了试它的锋刃。
那条狗丢在地上时仍然哀嚎了一声,
声音轻得像朵柳絮,
在桥拱下飘飘荡荡,仿佛给自己招魂。
血流了一路,指向我回家的地方。
那是一个河畔树林,
林中路安静而美丽,而另一条狗
被栓在了树下,正好挡住我的去路。
它不停地叫着,声音又尖又细,
听起来是只母狗。它的身体比那只狗小,
但它的皮毛竖了起来,
显得比那只狗胖,更适合被吃。
它被栓住了,狗绳只有两米长,
让它在树下画了个半圆。而那条狗的血迹
笔直地进入林中,
就像这个圆的切线,建立了一个方程。
这个方程里蕴含了解答的渴求。
它焦灼地叫着,悲伤而恐惧,
但它似乎没有失去理智,当我路过时,
它没有扑向我,也没有向我求救。
它的爪子在落叶和干土上扒拉着,
眼睛时而看着远方,小小的
身体在嚎叫的间隙里仿佛陷入沉思。
它的感官如此灵敏,以至于
它嗅到的血腥和听到的哀嚎
把杀狗的过程放大成超清图像飘荡在眼前。
作为同类的感知可能也放大了。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一切无济于事,它们是必死的,即使
那只狗被杀时获救——这是不可能的——
也会死于别的谋杀。
我们仿佛一开始就有这场对话,
我和这条狗只隔了两三米,
我听得懂它的喊叫
而它看得懂我的眼神。
所以它只是不停地叫着,声音又尖又细,
离开树林很远我还听见它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