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迪奥迭维奇：鱼缸

韦白 译



一个夏天的夜晚，一个男孩
站在一家餐馆窗口的鱼缸前的人行道上。
鲑鱼和鲤鱼的小而肥的黑眼睛
从照亮的鱼缸中望着他。
他的旁边，他平静的父亲抓着他的手。
鱼依然在冒着水泡的绿色的水里。
在它们的眼里，或许这小男孩看见了恐惧。
对它们来说，他是从另一条街道前来的拯救者，
或许，是它们最后的希望和欢乐。
在玻璃后面，它们的眼睛和嘴巴告诉他：
“救救我们吧，男孩！把我们全都释放吧，
释放我们！打碎我们窄小的透明的水缸玻璃！”
男孩看着它们的眼睛和嘴巴，慢慢地靠近
以一块石头砸开了绿色的水缸。
那上下游动的鱼跌落在黑色的沥青上，
扭动着，通体银光闪闪，在破碎的玻璃间，
边自由地呼吸，边像男孩的手一样流血。
流着血，它们的嘴和粘稠的腮在惊恐中张开。
呼救着，它们在温柔的夜里大口地吸气并死去。
而黑暗和城市苍白的光彩
正从它们闪闪的鱼鳞和受伤的鱼腹上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