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集市

乡镇集市


瞧——
她说
它就要显现
之前我们还惊讶于行道两侧
腰杆笔直的白杨树以及道边
紫色花瓣的鸢尾花
你说:我们有这样的福气!
不久，我们便心生倦怠


计划着去爬黄山
寻找云雾里住着的
精灵与神仙，它总是
喜欢将谶语挂在嘴边
引诱你放浪形骸或者温柔缱绻
不——它还将打破你孤独者的城楼
身无长物地停歇——
将烦躁、不安、空乏、无聊都摒弃
呼吸之间皆是神圣
上帝也未必知道，那个在山坳里
观察祂的人与都市里的
并不是同一个
总之，俯首、仰望皆不成问题
欢呼、尖叫皆悉听尊便


经过一个陡坡的桥
我们终于发现了集市
狭窄、拥堵、坑坑洼洼
夏日的连衣裙、游泳圈、运动鞋
密密麻麻铺满货架，挂满尼龙绳
在无尽的遮阳纱底下
流动着川流不息的宾客
我们彼此手挽着手
看着柳树的影子走路
茄子、豆角、西红柿之后
摆着菠菜、生菜与金针菇
气味引诱你抬头
珍贵的八角、花椒、罂粟壳
毛桃与甜玉米的摊位前挤满了选购者
西瓜堆在机动车车厢里
孩子们蹲坐在车轮一侧
香瓜和小甜瓜唇齿相依
回忆着在乡间，草丛里
曾柔情蜜意的一起长大
腐烂的瓜果则被集体抛弃
垃圾箱脚边，一派死气沉沉
谛听着成群的苍蝇嗡嗡啵啵


喧嚣的内侧
破旧的房屋不胜其烦
唯有日慕来临，贩卖声停顿
游人散去，狭长的街道重新陷入石头
方可压下这一切纷扰喧哗
我们驻足，在一间瓷器商铺的门前
锅碗瓢盆铺开一条通向室内的小路
使得行走需要十二分小心
装潢一新的室内，博古架上
各式茶具尤为醒目
老板娘穿着葱绿色的旗袍
倚着花架铺下的绿萝，明眸欢乐
外光照着她的卷发如同池塘中绿荷


我们寻找着心仪的物品
听茶几后方三两喝茶的女子闲聊驻颜术
一个小男孩儿犹如沉浸在梦境中
跟随他比例失调的大脑壳
做着不可思议的事
用壁纸刀剖开一根长蚯蚓
茶桌旁边一只白色的小土狗
巡视了一圈后，无趣的离开
这间闻名久远的瓷器店，为着勇气与荣誉
在集市的正中央，日日擦拭它的铠甲
离开时，我们带走了一对曼妙的
蒜头瓶，有着月亮的融融之色
随着嘈杂的大人的呼唤
商贩的叫卖以及孩童的打闹声渐远
我们重新发现了白杨树冠笼罩的静谧乡道
将那古老的乡村集市抛在身后
无比纯粹的诸事诸物染色般装饰了我们
在它缠绕、摆弄并抛掷无尽的“他们”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