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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唐颖:黄衣(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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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楼  发表于: 2020-09-05  

唐颖:黄衣(短篇小说)

  “胡书记,早。”值班的黄衣从五楼下到三楼时,刚好遇到了从一楼上来的胡书记。
  “黄衣,昨晚镇里没什么事吧?”胡书记停下脚步问黄衣。
  “没有,平安无事。”黄衣愣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没事就好?”胡书记踏上一步楼梯,但眼睛始终未从黄衣脸上移开。
  “真的没事,胡书记,我没离开过镇政府。”黄衣下一步,差点踩空。
  “黄衣,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胡书记稍稍停顿,口气肯定。
  “好,胡书记,我就来。”黄衣丈二摸不着头。但他下楼的脚步放慢了,而胡书记上楼的步子则加快了不少。  胡书记实名胡筒,是西江镇的女党委书记。她个子不高也不矮胖,身材属上乘。虽然脸蛋儿长得不是那么好看,但极妩媚。
  黄衣是西江镇的副镇长,分管企业兼安全生产。
  西江镇的企业也就是那几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煤矿和花炮厂。虽然还有几个烧红砖的厂子,但都是规模不大,烧了上个月下个月就有可能停产的。煤矿还算正常,那时候的煤价一天一个样,许多煤老板为了赚更多的钱,马不停蹄的扩大再生产,甚至不顾生产安全的需要,追着煤矿工人加班,有些工人为了多赚钱,一天挖煤达十六个小时以上,至于安全措施,能省则省,能拖则拖,没有那一个煤矿老板会规规矩矩地按照上面布置的安全生产措施去挖煤。花炮厂呢也是生产一日隔三日,况且到了酷暑,花炮厂非停不可。还有几个打石厂,生产量不高,算不得企业的,而且那几个石厂老板天天聚在镇上的小红宾馆打麻将。
  “胡书记大清早找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黄衣年过四十,当副镇长已经十五个年头了,为什么比他迟了五年才当上副科的胡筒一下子就当他的顶头上级了,这一点黄衣至今未弄明白。虽然传闻胡筒是靠了区委书记某某才爬上去的,但某某区委书记已经在去年被撤职了,然而胡筒的官却越当越大,一下子从另一个镇的镇长位子升到了黄衣这个镇的一把手位子,这是令黄衣完全没有想到的。黄衣比胡筒大六岁。当时胡筒分到西江镇时,黄衣就已经是副镇长了。黄衣在西江镇算得上是一表人材,个子体形都是那种妙龄少女抢手的男俊。胡筒也曾追过黄衣,只是当时西江镇未婚美女干部众多,像胡筒那样的女干部,黄衣连歪念头都未曾有过。
  “胡镇长,早。”刚刚分来的干部小章也起得早,已经在院子里跑了几大圈。他见到黄衣从办公大楼出来,停下脚步非常礼貌地打招呼。
  小章是大学生村官,本来分在西江镇的西江村,镇里少人手,其实也不是真少人手,胡书记把他安排在安全办工作。也就是说小章的直接领导就是黄衣副镇长。黄衣低头考虑事情,没注意到小章,也就更加没有听到小章问他的“早”了。如果是上了几年班的干部,打了招呼未见回应的,一般都会不去管他,自顾自走开。然而小章是新干部,而且还是刚从大学毕业的新干部,一点农村工作经验都没有,干部与干部之间的招呼,总想着有个回应。他想。“也许黄副镇长不理自己哩。”小章又想。“不对啊,黄副镇长没理由不理自己啊,自己刚来上班哩。”
  “黄副镇长,早啊。”小章重新招呼,只不过在胡镇长的胡与镇长之间加了一个“副”字。但这一次黄衣却“嗯”了一声。小章以为黄副镇长回应了他,也就迈开步子径直往办公楼里面走。
  “小章,你,你停一下。”黄衣冷不丁从小章背后冲着他喊了一句。
  小章因为走得快走得急,当黄衣喊他时,他已经快要上到第一楼。黄衣见小章走得这么快,其实黄衣早就看见了小章,小章第一句喊他时,他没有回应的原因是小章喊他黄镇长。他没有支应,原因是西江镇的镇长也是姓黄,而且比黄衣更年轻。后来小章加了一个“副”字,他便习惯性地应一声。这个“副”字一直压在他的头顶上,像一座大山,十几年了也没有搬掉。看来只有背到退职的那一天了。
  黄衣想。“胡书记为什么这么早喊他去她办公室。”
  “小章,你停一下,我问你一件事。”黄衣只好转身重返办公楼。
  因为是早晨,办公楼非常安静,小章听到了黄副镇长的叫喊,便停住脚步,转身下楼。
  “什么事,黄副镇长?”小章问。
  “昨晚你是在镇里值班吗?”黄衣明知故问。
  “在啊,黄副镇长,我一直都未离开镇里的院子。”小章有些不解。
  “那你知道咱们镇里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黄衣直接问小章。
  “没有吧,不知道呀。”小章实话实说。他昨晚虽然是在镇里住,但他在大学里谈的女朋友来了,两个年轻人从一进小房间就没有出过门,直到大清早小章送他女朋友出了门,他才在院子里跑了几圈返回办公楼,而镇办公楼是一幢综合楼,一到三楼是办公楼,四到五楼是干部的住宿楼。自从胡筒上任西江镇党委书记以来,全镇干部就必须按值班表到镇里值夜班。如果有干部不遵守纪律,一旦被胡书记查到了,那就罚一百元以示惩处。虽然纪律很严,但认认真真会到镇里值夜班的干部还是少之又少,大部分干部把这项纪律当成耳边风,到了晚上仍然只有少数几个带班的领导和几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村官会守在镇里,其他的早已回家去了。就是在大学生村官里面,也有几个不遵守纪律的,跑得比老干部还快。
  “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小章,有什么事你可不要瞒着我。”黄衣和小章在一楼的大厅内站着,大厅两边是综合办公室,现在还没有开门,在他们的头顶上,是一架巨大的水晶吊灯。
  “黄副镇长,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事,我整个晚上都待在五楼房间里,我——我都没有出过房门。”小章一脸的冤屈。
  “不知道就不知道,你走吧。”黄衣好像是对自己说,也好像是对小章说。他拿眼睛扫了一下小章的眼睛,或许他从小章的眼睛里读到了真假。“看来小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这下一时半会儿,黄衣站在一楼大厅内是出去也不好,直接去三楼胡书记办公室也不好,反正心情不太舒畅,心里总有一块大石头压着,生怕这块大石头什么时候跳出来砸到自己的头上。他眼睁睁地看着小章上了二楼,上了三楼。似乎小章的每一步都压在他的心尖上,压得他喘气且不知所措。但是黄衣毕竟是当了十几年的领导干部,俗话说没有吃过猪肉还不知道猪会跑吗?她胡书记这么早来镇里,又这么早喊我去她办公室问话,那镇里昨天晚上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的话,胡书记是不会这么早就喊他去办公室的。“那镇里究竟出了什么大事?”黄衣便开始想,首先他想到的是煤矿上。“难道是煤矿上死了人,有人先通报了胡书记,而我这个分管安全的副镇长还被蒙在鼓里?得打个电话问一下安全办牛主任。”黄衣一边拔通了牛主任的手机,一边仍在想胡书记刚才的话。
  “谁啊,大清早的电话。”安全办牛主任是一个中年干部,年纪比黄衣还大几岁。牛主任是个进门关脸色、出门关天色的干部。同时也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干部。凡是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非常佩服他,但不是那种从心底里佩服的。有时也会去从自己领导那打点小报告,以博得领导的欢心。有时又会在干部中间表现得非常同情干部,好像他不是一般的干部。自从胡书记重返西江镇任一把手以来,牛主任更是如鱼得水,深得胡书记的信任。由于还在迷迷糊糊中,接电话时他没有看对方的号码。
  “牛主任,是我,你知道昨晚镇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黄衣压低了声音问。
  “什么大事,黄副镇长,你说清楚下。”牛主任一听“大事”两字,吓得头脑清醒了许多,声音大得吵醒了睡在他身边的女人。
  “你梦到鬼了吧,还没起床就吵死人。”睡在他身边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情妇。他的情妇跟随他已经有十个年头了。牛主任总是骗她说,他老婆得了抑郁症,想活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就忍耐一下吧,我一定会娶你过门的。而他的情妇听他的鬼话也早就听习惯了,管他哩,只要他给她钱,晚上时不时陪她睡,她就知足了。她原本是一个寡妇,她老公在一个煤矿上挖煤,谁知有一天下晚班骑自行车回家,下一个缓坡时没有及时刹车,被一块大石头绊倒摔进一条深水沟里,第二天捞起来时全身都肿了。她和她的家人为了获得一点经济补偿,把责任推到了煤矿。煤矿上却说。“他是死在下班的路上,与煤矿上没有关系。”当她们想把尸体抬到镇政府的院子里来闹时,胡书记对黄衣和牛主任就下了死命令。“无论你们采取什么方式方法,都必须阻止她们把尸体抬到政府院子里来。”黄衣又对牛主任下了命令,你牛主任见多识广,你牛主任必须想法子解决好这件事。牛主任不愧是牛主任,他在当天晚上一个人单刀赴会,独自找到死者的妻子,也就是他现在的情妇,到了第二天果然风平浪静。不过,煤矿上还是补偿了死者家属十五万元。后来她拿这些钱去做服装批发,全亏了。
  “我那知道什么大事。”黄衣非常生气地反问他。“你还没起床啊,是不是又不在家里住。”
  “不在家住我天天住宾馆啊,黄副镇长,你真会开玩笑。”
  “那就快起床,胡书记要找我们问话。”黄衣见牛主任还有心思轻松,心里着急,就搬出了胡书记。这头牛主任一听说是胡书记找他,便误以为是胡书记知道了他有情妇的事,突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是胡书记要找我吗?”牛主任想再确定一下。
  “你快赶到镇里来吧,胡书记正在她的办公室生我俩的气哩。”黄衣急中生智,撒了一个小谎。其实他也经常撒这样的小谎。有一次牛主任正在KTV包厢和情妇唱歌,让黄衣知道了,他为了吓一吓他,便打他手机说胡书记正急着找他汇报安全生产。牛主任一接电话,赶紧松开抱在怀里的情妇打了的士回到镇里,急匆匆地跑到书记办公室去推门。谁知门还真的未关紧,让他给推开来了。胡筒当时只穿一件内裤正准备睡,见牛主任突闯进来,着实吓了一大跳。“你,你,你进来想干什么?”当时牛主任吃了很多酒,酒壮熊胆心。“我,我来向你汇报工作。”“你,你给我出去,快出去,这么晚了汇报什么工作?”胡书记毕竟是胡书记,她的话虽然很冲,但声音不大。牛主任见胡书记捂着自己的胸脯转身进内屋,酒突然醒了似的,反而是自己羞得倒退了出来。后来这件事在镇里传开了,也不知是谁传开来的。黄衣因此很是开心了几天。
  “黄副镇长,你不会又想让我出洋相吧,我还以为是煤矿出了事。”牛主任松了一口气,心情不那么紧张了。
  “是真的,牛主任,我那敢骗你,胡书记早就来上班了。”黄衣非常肯定地说。“她一碰到我就问出了什么事,我,我只好问你啊,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原来是这样啊,黄副镇长,你说清楚些,免得自己吓自己。”牛主任镇静下来,但他不敢再睡了,只得早早起床。他的情妇在床上骂道。“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像胡筒那样的婊子也能当上书记,看样子也不比老娘好到那儿去。”
  “你可别乱说啊,人家有人家的本事。”牛主任边穿衣服边压着怒气。
  “你服她管我可不服她管,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她那是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自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不管是丑小鸭还是白天鹅,能当上书记就是本事了。”
  “偷人谁不会偷啊,那些当官的也真是瞎了眼。”牛主任的情妇和黄衣是初中同学,两个人在一起同桌读书。胡筒的书念得不怎么好,心计却比牛主任的情妇多得多,中考那年胡筒靠抄袭她的卷子反而取到了小中专,而牛主任的情妇只因三分之差反而没有取上小中专,后来上了高中由于家里没钱供读,上到高二辍学。再后来阴错阳差嫁了个挖煤工人,还没生小孩就死了男人。牛主任那个晚上是如何说服她不让她的家人到镇里来闹事的,无从得知。但有一点牛主任很清楚,她非常恨胡筒书记。
  “黄副镇长,胡书记喊你。”仍在一楼大厅的黄衣听见了党委办公室老魏的叫喊。
  “我就去,我就去。”黄衣抬头回答老魏,但脚步仍未挪动。他不想什么事都不知道就去书记办公室,这是他多年来当副职摸索出来的经验,否则到了那儿一问三不知,书记怪罪下来,到了来年分工时,他就别想分管这块肥得流油的蛋糕了。在西江镇,安全办是最大的办公室。它比起计生办来也不知要大多少倍。安全办的税收,是西江镇的半壁江山。还有一个原因是,黄衣昨晚没有在镇里住,他只是在早上很早的时候先胡书记到达镇里的,他下楼那会儿是他刚刚进了四楼的宿舍返身下楼去院子里锻炼身体,这也是他每天的必修课。他不能确定的是胡书记会不会知道他昨晚没在镇里住。
  “喂,喂,是刘老板吗?昨晚你煤矿上没什么事吧?”黄衣打通了象山煤矿刘老板的手机。
   象山煤矿的刘老板和他混得非常熟,熟到两个人能共用一个女人,而且还是面对面的共用,那个女人也很厉害,一个人能把两个大男人服侍得服服帖帖的,还真是少有。
  “谁啊,大清早就事啊事的,你咒我啊。”刘老板本不想接手机,还是睡在他身边的第三个小老婆帮他接通的。
  “是我,黄衣,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你想找死啊你。”黄衣直接骂他。“问你煤矿上昨晚出了什么事没,你,你那究竟有没有事,你倒是说话啊。”
   刘老板故意“啊”了一声。“是黄副镇长啊,对不起,我一下子没听出来,我睡糊涂了。煤矿上啊,煤矿上的事我不知道,我问一下昨晚带班的矿长看看,你别挂啊。”
  “你这个死刘老板,别挂什么啊,我还等着去胡书记办公室汇报哩。”黄衣说毕“啪”的挂了。他马上又拔通了另一个煤矿老板的手机。
  “万老板,你煤矿上昨晚出了什么事没有?”黄衣急得跟火烧屁股似的,不再客套话了,一开口就直接问。
  “哦,是黄副镇长啊,我在外地出差啊,我不知道啊,要不我问一下在家的矿领导,等会儿再回你准信怎么样。”手机那头的万老板被黄衣这么急问,也担心起来,生怕矿上再一次出事。因为就在上个月底,他的矿上冒顶砸死了三个矿工,差点就让他坐牢去了。当时胡书记和黄衣去处理这件事时,要求他赶快筹措好钱,先把死者家属的口封了。万老板只好在政府的出谋划策下每人赔了一百万了事,而向外界说只死了二个人。如果在短时间内再死了人,那镇政府就得勒令他关井了。
  “不用问了,万老板。”黄衣气急败坏骂道。“你不在矿上抓好安全,你跑到外面去干什么?”
正当黄衣刚要拔通一个花炮厂的老板时,自己的手机响了。若是在平时,他一定会先看对方的手机号码再接通。然而现在太急了,他来不及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
  “谁啊,有什么事快说。”他以为是那一个煤矿上的老板打过来的电话。
  “是我啊,黄副镇长,牛安。你那边打听到了是什么事吗?”安全办牛主任牛安急急地回道。“我也打了几个老板的手机,都说不知道啊。”
  “又是你,牛安,你也不要闲着,快把能够联系的老板手机全联系一下,我在这边也问问他们,我一定要有一个准信儿,否则你我都吃不了着走
  “黄副镇长,黄副镇长,胡书记生气了,你还不快去啊。”老魏在二楼党办的门口提高了喊声。
  “我,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魏主任,你知道胡书记叫我去是什么事吗?”黄衣立在原地,脚步一直未挪动,就像是肩上突然压了千斤重担,压得他连身子也动弹不得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黄副镇长,胡书记都打第二个电话催你了,你还是快去吧,要不我也得挨骂了,胡书记还以为我没通知你哩。”
  “老魏,昨晚你也是值班吧。”黄衣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那你听到了镇里有什么动静?”
  “没有啊,我十点钟就睡下了,什么动静也没听到啊。”其实老魏也说了谎。他昨晚根本就没有在镇里值班。昨晚他约了高中一个女同学去跳舞,跳着跳着就去开了宾馆。他和他的高中女同学是在宾馆过的夜。老魏的老婆是一个母老虎,人长得有些丑陋,但她父亲是一个局里的局长,虽然早退休了,毕竟还有些人脉在。老魏能当上党办主任有他老婆的父亲一大半功劳。胡筒曾经在她父亲的局里工作过一段时间。
  “看来今天是死定了,真的死定了。”黄衣消极得想哭,但又哭不出来。
  胡筒在他手下当一般干部的时候,他就没怎么关照过她。有一次他记得很清楚,胡筒来了经血,不想下村去搞计划生育。胡筒说搞计划生育是镇干部的大事,谁也别想马虎过去。不然到时有一些报酬分,没去的人肯定分不到。胡筒那时家庭不怎么好,自己又喜欢打扮,能多分几个钱那是极大的诱惑力。然而黄衣偏偏不关照她,一点情义也没有,她还追过他呢。黄衣之所以看不上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胡筒和当时的书记好上了。和书记好上了就是偷到了书记,因为书记都快退休了。书记在会上想让胡筒当政府办主任,没有一个副科级同意,那时就不了了之。若是现在,书记说了算,胡筒可能早就当了县长了。
  黄衣的手机又响了。
 “是黄副镇长吗,我是石厂老板,我那里什么事也没有。”石厂老板关心地问。“听说花炮厂晚上偷偷地在生产,黄副镇长,你是不是问一下花炮厂陈老板,前天晚上他和我在一起打麻将还说,白天温度过高,只有晚上做些炮仗卖,不然厂子都要倒闭了。”
  “哦,有这回事,他陈老板不想活了,夏季不能生产花炮,他竟然敢在夜里瞒着我们生产,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黄衣大骂。
  “骂也没用,现在那一个花炮厂会停产,他们都抓紧时间在生产呢,只是白天工人都回家了,到了晚上才进厂,你们能查到他们吗。”石厂老板忿怒地说。“我们几个石厂完全听政府的话,说了不准生产就不生产,还没有花炮厂危险哩,现在高铁在门口过,连门口的生意都做不了,还赚什么钱啊。”
  “不会吧,吴老板,我怎么听煤矿老板说你们晚上在放炮,是不是也和花炮厂一样,晚上在生产石料。”黄衣不无讥讽地挖苦道。“高铁上一半石料都是你们供应的,难道它们都是自己长了脚跑到高铁工地上去的。”
  “黄副镇长,咱不说了,不说了,反正昨晚没事就是,挂了手机啊,挂了。”吴老板赶紧挂断了电话,生怕还有什么把柄在黄副镇长手里抓着。
  黄衣自从分管企业安全以来,虽然大大小小的事故出了不少,但每一次事故都能化险为夷。同时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职位的毫无变动,他的心事也多了许多。首先要求在各个煤矿上入干股,或曰技术安全股。有几个煤矿老板推三阻四的不太同意,黄衣就伙同牛安以检查安全生产为由,隔三差五地去矿上检查。只要一旦发现了安全问题,就揪着不放,甚至还大开罚单,有一个煤矿因为没有做好掘进工作面的支架,被他们罚了五万元。有一个煤矿因为通风布破了漏风,也被他们罚款了五万。后来这些煤矿见安全办动了真格,只好偷偷地送了股份给他俩。其实最怕出事的是黄衣和牛安,他们这些秘密的股份,每一年为他们带来的红利不会少于一百万,就拿牛安来说吧,他在西江镇的情妇就不下一百个,在县城至少有十处房屋产权。但是有些情妇只有一夜情,过后撒些钱了事。如遇难缠的女人,就化大钱消灾,尽量满足她。
   当黄衣刚刚挂掉花炮厂陈老板的电话时,牛安又打进来了。
  “黄副镇长,你还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吗?”牛安着急地问。
  “没有,我都快要疯了,什么消息也没有,可胡书记刚才问我知道有什么事吗,那么理直气壮,我还真的摸不着边际了。”
  “黄副镇长,是不是我们入干股的事她知道了。”牛安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了。“如果真让胡书记知道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牛安,你可别胡思乱想、胡说八道,那有这样的事,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还不够保密吗,我是连老婆也不知道啊,难道是你泄露出去了。那你自己去交代,别把我也牵扯进去了。”
  “没有,黄副镇长,怎么会呢,我谁也没有说过。再说胡书记以前在镇里工作过,或许她那会儿就道听途说了,现在只不过是想证实一下是不是真的,依我看她也没有什么证据,不然的话,她早就会拿我们开刀了。”
  “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牛安,你快点过来,咱们一起去向胡书记汇报,一起去想得全面些,免得我一个人出纰漏。你现在到了那里,还要几分钟到镇里。”
  ——嘟——嘟,突然牛安的手机讯号断了。黄衣茫无头绪地在大厅里四下张望。
  自从胡筒在黄衣手里请不到假以后,胡筒就不对他感兴趣了。她转而想到了爬官,对,她要爬官,她要自己当官。这样就没有人敢对她轻视了。特别要当比黄衣更大的官,黄衣就不敢冷眼看她了。事情往往是这样,当你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当你几乎要达到绝望的边缘时,机会一下子就来了。胡筒也是如此,不知从何时何地她听到了一个消息,区里有几个报考省委党校的名额,而且这几个名额还会分到各乡镇用作指标,这下她的机会就来了。她找到当时的书记,要求去报考省委党校。党委书记当然轻易不会答应她,然而当胡筒在书记房内坐到深夜极深的时候,第二天她便高高兴兴地去区委组织部报名了。
  黄衣曾经和镇里的美女干部嘲笑过胡筒。像她这样的丑小鸭还想变成白天鹅,那简直是痴心妄想。那几个大美女当时就哈哈大笑。然而当事情一步一步向着胡筒那边发展时,那几个大美女不敢再笑了,因为没出半年,胡筒真的被省委党校录取了。
  “黄副镇长,你还没有去啊,胡书记早就在生气了。”魏主任一手拿着一串钥匙,一手提着一个热水瓶。“你不像你平时的工作作风啊,黄副镇长,也许胡书记只是问问你一般情况哩,昨晚出了什么大事我怎么一点也没消息。你还是快去吧,胡书记最讨厌迟到的人。”
  “嗯,魏主任,我马上就去,我马上就去,我是怕胡书记还没洗漱完呢,大清早去推门有些不妥。”黄衣没理由找理由,故意拖时间,他是想等牛安来了一起去,到时就说我刚好碰到牛主任了,就喊他一起来向你汇报工作。
  后来胡筒从省委党校毕业,一回来就被区组织部调走了。
  黄衣呢几次到了快要提拔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故把他拖下水。第一次提拔为常务副镇长时,连公示日都只差一天了,谁知他所管辖的区域内一个花炮厂在晚上爆炸,死伤七个人,区委派人下来调查事故,并当埸宣布停掉黄衣的提拔任命。第二次更加离奇,黄衣接受了上一次的教训,没有分管安全生产,他管的是交通。谁知当宣布他当副书记的组织部副部长在来西江镇的路上被车撞了,而且是当埸身亡。上面又派一个调查组来调查,结果又是在黄衣分管的路上出的事。你说他还有提吗,不免职就算他摆平了。然而胡筒呢,命运好像总是在她那一边,她在组织部没干完一年,就被提拔当了团区委副书记,第三年即当上了团区委书记。后来一路平步青云,下到乡镇当乡长当书记,最后来到她最先工作的单位西江镇当书记,这使原先嘲笑她的那些美女帅哥心里很不舒服。但不舒服归不舒服,他们还得点头哈腰地见了她笑着打招呼,不再像以前那样面对面地碰着她故意扭头转身。
  黄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上了二楼的台级。他手中的手机不足二两,今天他却觉得这手机很重很重,重得快要让他握不住了。他想。“不行,我还得再打一个电话,再探听一下消息,不能就这样缴械投降了。”
  自从胡筒调到西江镇当一把手,黄衣仍然分管他的老本行安全生产。同时受胡书记的重托,在上一年企业纳税的基础上调高了百分之三百。当年西江镇就获得了全区的财税特别贡献奖。第二年胡书记找他谈话,希望他在企业税收这一块上再接再厉,来一个质的飞跃。功夫不负有心人,黄衣没有使胡书记失望,同年获得了全市的年终财税大奖,而且外界都在传说胡书记极有可能在下一届换届时进入区委班子。这一切功绩黄衣功不可没,胡筒在全镇干部表彰大会上不止一次表扬过他。牛安却对黄衣的成绩不太以为然,虽心头不愉悦,但脸面上不敢有丝毫的表露不悦的表情。
  有一次酒至半醉,牛安对黄衣说。“黄副镇长,看来你是走桃花运了,胡书记一来,你精神好得不得了,每日红光满面的,好像拣了个俊媳妇。”黄衣就骂他别打乱哇,这样的乱哇若是传到胡书记耳朵了,他还敢在西江镇呆下去吗。“西江镇呆不下去那就调到别个地方去嘛,有啥了不起的,到那都不是混碗饭吃。”黄衣就抢走牛安的酒杯。“牛安,你别喝了,你再喝我割了你舌头。”谁知牛安也不示弱,继续说道。“黄副镇长,你不信胡书记会提拔你吧,我看胡书记真的想提拔你呢,不信咱俩今天就打个赌,如果胡书记提拔了你,你请我去县城最高档的洗浴中心一条龙服务。如果我输了,我请你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以不。”
  “不可能,牛安,不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她不好,她肯定也会对我报复,只是现在她想利用我,才相信我,等那一天她升职了,她一定会把我踩下去的,你信不信,牛安,有一个美女就让她分到最远的村去蹲点了,她不去,她去找她,你猜胡书记怎么对她说。美女,哟,是美女啊,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分你到那个村去工作,因为你是美女我才分你去,别人想去还够不格哩,大美女,什么都别说了,好好去工作吧,到时我自然会考虑你的。你听听,牛安,你听听,她胡书记也是一个女人,这世上唯女子和小人难防啊。”
  “再怎么难防也比上级好防,上级来个突然袭击会把我们这些下级弄死你信不信。就拿早几天吧,市安监局突击煤矿安全生产,不打招呼就到矿上去检查,还好那个新来的局长喜欢女人和钱,要不然你我早就被撤职了,像窖上煤矿那样的矿,一年四季都不放支架就直挖煤,好得没出什么大事,但加起来也死了不少人,万一那个工人跑到局长面前告咱们一状,你说咱们还能逃脱干系吗。”牛安端起装三两五星四特的小酒杯,脖子一仰一饮而尽。
  “牛安,你喝不得就不要喝了,不喝酒会死人啊。”黄衣转身对坐在牛安大腿上的三陪女说。“你快把他弄走,免得他喝醉了在这里胡说八道。”
  那个三陪女人长得不怎么样,可会嗲。她嗲声嗲地向黄衣抛了一个媚眼。“哟,一个大男人我怎么弄走,我没那份力啊我。”
  黄衣知道她这是在和他要价钱,为了不让牛安再酒下去,只得凶凶地对三陪女说。“一千块服务费,够了吧,怎么舒服怎么弄他,只要他不再打乱哇就行。”
  “够了,够了,哟,看来咱今天是遇到财神爷了,帅哥哥,要不你也一起来,咱会双打,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帅哥哥去吗,再加五百陪你们哥俩玩到大天亮都行。”三陪女说着说着起身就拿胸脯往黄衣身上骚,黄衣今天没那个心情,硬是生生地推掉了三陪女的胸脯。
  “黄副镇长,你还没去胡书记办公室?你在这楼梯上发什么呆啊你。”赶得大汗淋漓的牛安一跑进办公大楼,突然打住了脚步。
  “牛安,牛主任,你——你终于来了,我正在等你哩,快点,咱俩一起去书记办公室。”黄衣像疯掉了似的,一个人站在楼梯口发不发呆他一点也不觉得。还好此时是大清早,单位几乎见不到其他的人影,刚才魏主任还火急火燎地追他快去,这会儿可不见其踪迹了。
  “黄副镇长,今天你是怎么啦,你不是西江镇最有定力的领导吗,今天怎么就熊了,胡书记喊你去问个事情,你怎么一下子就六神无主了,全镇所有的矿山与非煤矿山我都问过一遍了,没有任何事情啊,你怕什么啊你。”牛安嘴巴上虽然说得轻松些,但心里仍在打鼓。原因是他也怕胡书记抓到他在煤矿上入干股的把柄,那样就彻底完蛋了,因为上上个礼拜二全市专门召开了干部不准参股入股矿山的动员大会,西江镇也召开了一次全体镇村干部动员大会,在大会上,胡书记也作了一个动员报告。报告上有一条令黄衣和牛安两个人很敏感。据老板交代,咱们西江镇也有干部强行参股入股的事,趁这次机会,每一个干部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有入了股的就主动退出来,只要主动退出来了,我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如果硬要让我和上级领导查到了,那就等着最严重的行政处罚吧。
  会后黄衣和牛安两个人在一处秘密商量对策,对策的结果是他俩不理会这次行动,因为上面年年都会搞一次这样的大行动,年年都是不甚了了。现在这次可能也不例外,当领导那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个都想从中捞一把然后宣布清理行动结束。每次清理过后黄衣和牛安都相安无事,唯一不同的是领导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最好结果。但是这一次他俩遇到了送礼的瓶颈。“究竟送多少钱给胡筒书记才能摆平这事最合适?”他俩心底一点底也没有,如果不是以前共过事,有过交集,他俩会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少送了话里一听就知道,多送了领导更是喜上眉梢,不用他俩开口领导就表态了。“没事,你们就安心地去抓好安全生产的工作吧,上面也是警醒一下我们,免得我们都忘记了党性。”然而对于送胡书记多少礼金,他俩还真拿不定主意了,这样一来二去的拖着,谁知晃一眼就过去二个星期了,难道是胡书记见咱俩啥动静也没有,非得主动约谈咱们了。
  “可是,可是年前分工时,咱们也是送了大礼去的,胡书记不会这么快就翻脸吧。”黄衣走在牛安的前头,心里感觉有些隐隐地不安,手心里的汗珠也出来了,脑门汀也特出细汗水了,他本能地用右手去擦脸上的汗水,但手心里也满了,特别地粘稠。
  “牛主任,你说,胡书记找咱们究竟有什么事,还是你走前面吧,我跟着你进去。”黄衣停住脚步退后二步,牛安就到前面去了。
  “这那行啊,黄副镇长,你是领导,领导应该走在前面,那有干部超过领导的,还是你走前面吧,我,我已经出过洋相了。”牛安立即打住了脚步,想主动退后。黄衣用汗渍渍的双手推住了牛安的身子。“还是你先进去,有什么事你先说,我补充。”
  “黄副镇长,你昨晚真的在镇里住?”牛安冷不防这么一问,黄衣差点撞着他了。
  “没,没有,牛安,我对你也不说假话,昨晚我回家了。”
  “回家,真的是回家了?”牛安仍然怀疑。
  “当然是回家了,只是途中去了一下那里。”黄衣的声音小得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哦,我知道了,黄副镇长,那个小妞太招惹男人了,只可惜她是胡书记的侄女,这你也敢动,她好像才满十四岁吧。”牛安故意漫不经心地说出这件事来,就是想提醒黄衣。“胡书记突然找他,莫不是问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在西江镇早就传开了,黄副镇长泡到了胡书记的小侄女,唯有胡书记还被蒙在鼓里。
  “不会吧,不会吧,她怎么知道我在泡她的侄女,何况听她侄女说,她们两家的关系也不怎么样,走得不是很近,胡书记侄女找过她帮忙找工作,她一口就回绝了,她不可能会关心她侄女的事。”黄衣的口气虽然坚决,但心里不着边际,茫无头绪。他多么希望不是这件事啊,那又是什么事?那一件事又能让他省心省力。
  “黄副镇长,黄副镇长。”牛安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他们俩人近挨着身,黄衣不可能听不见。只是黄衣走神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个星期天也是他值班,那天晚上他刚从县城回来,澡还没洗正在脱衣服,谁知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管安全的手机突然深更半夜的响不是什么好兆头。黄衣急忙抓起手机接。这一接对方却是胡筒书记的声音。“黄副镇长,还——还没睡啊。”
   黄衣镇静了一下,心知肚明地回道。“哦,是胡书记啊,胡书记,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今天晚上我值班,我就在办公室里,一个人,你呢,你是在家里还是在镇里?”胡筒不紧不慢地问。听声音好像是睡在床上打的电话,因为鼻声很重。黄衣的心扑通了一下,但那只是一瞬。
  “胡书记,今天我值晚班,我在镇宿舍住。”
  “是吗,这么巧,我还以为你不是今天值班哩。”值不值班你当书记的还不知道,这不是明摆着说假话。黄衣心里屈着,语气中一点也不敢露出来。
  “晚上陪区里的领导多喝些了,头有些晕,不知黄副镇长肯不肯过来帮我一下。”胡筒还特意申明,自己是喝醉了,没有告诉其他人,现在全身无力,想请你黄副镇长去帮她倒杯水喝,口渴得特别厉害。黄衣听得心潮澎湃起伏,但是他又不喜欢她,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胡筒。黄衣想。自己去还是不去,去了会发生什么,不去会发生什么?这些他都要考虑。像胡筒这样的女强人,她肯定不是一般的女强人,可能她想要的还会更多。
 “黄副镇长,黄副镇长。。。。。。”正当黄衣犹豫不决之际,胡筒的手机里却传来了微弱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弱得连一点调儿也没有了。黄衣想。胡书记肯定是大醉了,大醉的人醒酒后是想不起自己所做的事和说的话,看来我不需要去了,她肯定睡得像死猪一样死。
  “难道,难道那次胡书记是假借醉酒来试探我?”黄衣一想到这儿,全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当时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黄副镇长,你怎么啦,你是病了吗?”和他并排走着的牛安明显感觉到了黄衣的胆怯。
  “没有,没有,我身体健康得很,怎么会生病。”
  “黄副镇长,等会儿见了胡书记我说什么,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胡书记肯定是有什么证据在手里,不然她不会大清早找我们问事。”
  “我想也是,我们做的那些事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要不,黄副镇长,要不全招了吧,免得胡书记大发脾气,拿我们开刀。”牛安极其小声地嘟噜道。
  “你找死啊牛安,你这样做也特不仗义了吧,你明知道我的事多,你的事少,你想把我弄进牢里去吗?”黄衣一听到牛安胆小怕事的话,头脑一下子清醒起来。“咱们不能不打自招,招什么招啊,那一个当领导的屁股是干净的,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我们不去胡书记的办公室了,不去了,要不咱俩现在就出去躲躲避避风头,待这阵子风头过了,咱俩再回来作打算怎么样?”
  “那不是要去逃亡吗,我不想去逃亡,再说我那些事也少,和你比起来,我最多受一个记大过的处分。”牛安争辩道。“要去你去,我不想去。”
  “牛安,你,你真的想害死我啊,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故意想把我供出来。但是牛安,你也别得意太早了,你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我早就一清二楚了。如果你真的不仁,那就别怪我黄衣不义了。”黄衣有些大激愤,但声音非常小,他们俩每每有隔膜或争辩都是用最细小的声音交流,那怕有人从他俩身边走过,别人也听不见他俩的谈话。
  “除了和你做的那些事,我什么事也没有。”牛安很淡定。
  “某年某月某日象山煤矿死了一个人,你和刘老板私了,各自吞了矿上三十万元,你以为我不晓得,那死者是一个外地流浪者,你们请人冒充死者家属骗矿上其他股东的钱。还有窖下煤矿死了一个老头,你和矿老板瞒着镇政府私了,又进了十万元封口费。还有去年一个石厂打死一个人,你进了五万元,还有,还有。。。。。。”
  “黄副镇长,你——你,我求你别说了,咱们逃吧,快逃吧,可别——别自己把自己送上门去了。”牛安几乎是哭丧着脸哀求着黄衣了。正当黄衣和牛安转身急步下三楼的楼梯口时,胡书记突然从东头的办公室推门出来,转眼就看见了黄衣和牛安。
  “黄副镇长,牛主任,你们来了,你们赶快去准备镇里滑石粉的分布资料,跟我去县城会见一个从香港过来的大港商,咱们一起去洽谈滑石粉的开发事宜。”三个“去”字把黄衣和牛安怔在原处。当他俩完全弄清楚了胡书记所说的每一个字的意思时,两个大男人几乎要抱头痛哭。

  2013-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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