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棵栾树正在开花。
这是孩子们开学的季节。
她将闹钟调回早晨六点。
这些年,她总是通过植物来确定自己的时间。
就像七岁那年,她的母亲为她所做的。
那是另一个女人。
那是同一个母亲——
母亲的早晨等同于一个厨房的早晨,
等同于一口锅被火苗反复舔舐的早晨。
母亲的面容,在早晨蒸腾的水汽里变得模糊。
母亲的性别,也在无数个这样的早晨,
一点一点消失在水汽中。
几棵栾树正在落花。
细小的、黄色的花朵,散落在地面上。
这种易碎的、脆弱的美,曾经
让她年轻的心,触碰一次就碎裂一次。
现在不会了。
一个人活得越久,能让她哭泣的事物
便越少。
栾树的果,将被漂亮的红色苞片包裹着。
母亲的心早已修筑成坚韧的巢。
巢里有柔软的雏鸟。
雏鸟还不会飞,雏鸟随时会飞走。
几棵栾树,一个她。
几棵栾树,她数了又数。